记一笔回家的琐事

摄影：洪小漩

出镜：家人

今天和婆婆聊起过年回家的事。婆婆说，奶奶的状态不如往年了，她要早些回去帮忙张罗过年的事宜。

婆婆眼中，奶奶是清爽了一辈子的人，奈何年纪大了，终是不济。

婆婆说：你三爷爷说，奶奶嫁来时，有自己的一双银筷子，吃饭都是你爷爷端进房间独自吃。听说洗漱的东西，都是自己有一整套带来的，凡事很讲究的。

婆婆还说：你奶奶很聪明，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，有时候也会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。奶奶从不当面说我的不是，但是她讲过的话，我晚上睡觉前会琢磨出味道来，可有意思了。

婆婆的话，让我有些恍惚。和阿科婚前，他曾和我说过一些奶奶的故事，和婆婆描述的基本无异。尤其记得他说，奶奶和妈妈之间婆媳关系很好，我和他结婚，婆媳矛盾一定也不会存在。

婚后几年的相处看来，这倒是事实。

说回奶奶。近期天凉，阿科每周固定时间给奶奶的电话中，明显听出老人家的牵挂，于是某个周末，我们回绍兴老家看望两位耄耋老人。很幸运，出发前一刻，我下单的棉鞋送货上门。

回家那天，阳光很好，菲比一进院子就嘹亮地唤一声阿太。奶奶起身相迎，笑意盈盈。放置好带回家的吃食，我将棉鞋拿出来请奶奶试穿。

奶奶说，浪费那钱干什么，你们还有房贷要还。我有鞋子，你又买来，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穿几天。

我说，奶奶你只管穿，我们会赚来的。阿科以后赚大钱呢，你只管享福。

现在想来，说这话的我也是画饼大师。

菲比在家的院子里逗着鸡，玩着小时候的扭扭车。奶奶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。目光随着曾孙女的位移而缓慢流转。

奶奶的身子是去年开始每况愈下的，很长一段时间，她都卧病在床。为此，补药、蛋白粉送到跟前，她吃得也有限。

幸运的是，后来天气暖和了，她跟着好了些。我也明显感觉阿科那段时间松了口气。

奶奶如今的话题，总是围绕着往生。

她与阿科说，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，日子有数。让我们常回家看看。

她说，有些人这辈子可能只能再见一面了。于是她和爷爷坐着公交车去了一亲戚家，却因为村落早已不复当年而迷了路。

吃饭时，奶奶也不再上桌，问她怎么不吃，她说吃不下。于是，阿科泡了新买的蛋白粉，按量泡好端给奶奶。看着她入口，阿科紧跟着问道：味道怎么样，喝得惯吗？

奶奶说，比上次的那罐好，能喝。

阿科说，那下次就买这个。

奶奶说，不要买，浪费钱。

阿科说，很便宜的，你只管吃。

在家的日子，带爷爷奶奶去镇上添置些柴米油盐，补充些长辈爱吃的零食。另外，依照惯例，还会顺便在镇上的早点摊吃个小馄饨和煎包。吃罢，阿科和我一般兵分两路，一人陪长辈去买菜，一人陪菲比光顾超市门口的摇摇车。

在家匆匆住一夜，赶一趟集，吃一顿饭，打个盹，傍晚吃口饭又要回杭。走之前，奶奶和爷爷准备了一大袋红薯，家中的绿叶菜也是择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给我们装进塑料袋。家里的土鸡蛋，细心地兜了一筐，叮嘱是专门给菲比补身体的。

夕阳西下，隔着车窗和奶奶道别。菲比挥挥手说：阿太，我们走了，下次再回来，你们要保重身体。阿太，再见。